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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知青那些事】灯的启迪(上集)(诸炳兴)

2018-01-06 作者:诸炳兴 知青情缘





(上 集)

     

   2017年春节刚过,我们在征集《云南知青相册》老照片时,收到原云南思茅地区插队知青、《上海画报》摄影记者姚倬40多年前的一幅珍贵照片。照片虽然与知青生活有些偏题,但真实反映出,当时动员云南少数民族实行计划生育“现场课堂”的生动场面:在一间黑咕隆咚的土坯墙茅草屋内,敞开大门的“手术室”里面,正在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做人工节育手术。门外有个穿白大褂的解放军,现场给少数民族妇女们讲解结扎手术的整个过程,和计划生育的重要性,这是一个无电的村寨,当然没有无影灯,就靠着手里一盏手电筒……。


   我关注的不是这个场面的离奇或不可思议,而是旁边那位医生,手里举着充当“无影灯”的手电筒!在那无电灯的黑暗中,这手里的电筒射出了捅破黑暗的这道光柱,那是多么难能可贵?


 40多年前用手电筒当无影灯动手术的现场照片(姚倬 提供)

 

   此刻,让我回想起在版纳当知青时,记忆中的那盏煤油灯。也许只有走过夜路、摸过黑夜的人才会有对光的渴望。


   小时候,我家住市郊结合地(现吴中路古北路),那时,邻居们都还点煤油灯时,我家已有电灯了,让多少人羡慕!我的小兄弟们常常来灯光下“聚众”玩耍,享受亮光的快乐。


   那时,他们可恨我爷爷了,因为他常常到时,就会吆喝我早早的关灯,催着我们早点散场。后来,父母告诉说,我家用的是“干电”,用完了电,要去市区电厂里充电麻烦(现的华亭宾馆)。长大了,懂了,我家用的是蓄电瓶,电瓶充电也是不容易的事,电瓶很重,这都是家里男人的体力活。后来,家里用上了供电局的电,父亲是电工,亲眼见到他们树电杆,爬电杆,拉电线,我那时好奇心,学着父亲,用登高板爬上电杆,横跨在电杆顶,与大人们一起拉电线,学会了电工的一点技术,成了“三脚猫”的小电工。


   70年代初,我上山下乡去了云南西双版纳。刚到连队,没有电灯,天黑了,两边黑压压的山脉,如卧伏在夹皮沟两侧的黑熊,让人感到恐惧。我从小没经历过在煤油灯下的昏沉。记忆中,在那段艰难度日的黑夜中,那煤油灯点点黄晕的光,总映衬着我们沉闷的心,烘托出一片安静而无奈的黑夜。


   在那些黑夜里,在稚嫩的知青心中,充满了对光明的渴望,总盼光明带来希望和期盼,让光芒驱散难熬的不安与思念,从草房里射出的一线微光,总让我感到:不知承载着多少回不去的时光。


   有一天,已夜深人静,在我同幢草茅房的隔壁女宿舍,突然,传来了一个上海女知青凄怆的尖叫:姆妈,吾怕,侬帮我开灯,快点开灯,快点开灯……。这叫声,我断定,这是她在梦中的家……。女知青的这句“妈妈快开灯”的梦话,让我心如刀割,整夜未眠。心想:是啊,营部和附近十二连都有电,为何不能给我们十三连送电呢?


    第二天刚蒙蒙亮,没等起床号响,我直奔连长家,把昨晚听到女知青的梦话与我让连长去要求营里尽快给我们送电的想法告诉了他,连长回话说,他早已向营里领导打了报告,但迟迟没有答复……。


当年版纳知青住的茅草房


   那时,连队知青的业余生活是极其匮乏的, 过着无电的原始生活中。那个年代“突出政治”,夜晚, 总在一盏马灯下, 全连队开会读报, 传达上级文件外, 偶然去很远的电影放映点, 看看那些老掉牙的电影外。极少数人, 能偷阅些知青流传的书刊或手抄本。知青们无聊透了, 对那些小学文化的知青更是无聊, 一到晚上, 一点无油 “红锅菜”或“盐巴汤”加一碗白饭下肚, 大家就三五成群, 坐在草房门口, 抽着烟, 天南地北的瞎三话四,甚至,讲着许多道听途说的黄色段子……。


   一个旱季的冬日,中午时分,气温还有30多度,劳累的人们正在午睡之中,只有橡胶林里发出橡胶籽爆裂的劈里啪啦声响,茅草屋上,顶着低头耷脑干茅草,如披头散发的疯女人,不时嗖嗖的轻声作响……,山沟里一片宁静。


版纳老鼠因长期“没油水”也瘦骨嶙峋


   这时,一阵骚乱喧嚣,阿龙抓到一只正在偷吃他家里寄来的香肠的老鼠,大家听说捉到与我们知青抢食的老鼠,这下可激怒了知青。实在无聊的知青们,纷纷围成了圈,提出许多“严惩”这只老鼠的方法:有的说给它用水淹死;有的说把它倒吊起来,下面放块吃不到的猪油渣,把它馋死;有人说给它屁股里塞黄豆,把肛门缝起来,这叫“堵后门”,他们说干黄豆放进老鼠肛门,碰到水分会泡大,屁股非常难受,它憋得发疯,会乱咬它的同伴;还有人说把它用煤油浇身点着,把它活活火葬……真是首鼠两端,不知所措。最后,大家一致决定: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来处置这害人之鼠!那就是:用黄豆塞屁股,用煤油浇身,活活火葬……。


   被偷吃了香肠的阿龙与同舍的阿弟当然更加起劲,他们首当其冲,去老职工家找来黄豆,又去女知青那里要来针线,阿龙带好手套,抓住老鼠,露出鼠屁股,有人帮忙拉住鼠尾,有人掰开老鼠肛门,阿弟往里塞黄豆,这手术谈何容易,好几个人一起,七手八脚,总算将黄豆塞了进去,缝好针,只见鼠屁股满是血,尖嘴猴腮的老鼠痛得声嘶力竭惨叫,引得围观的知青们捧腹大笑。“阿胡卵,侬快去拿煤油来!” 煤油拿来了,烧在老鼠身上,成了“油老鼠”,阿弟点着火,也许是老鼠痛不欲生;也许它知道“火葬”的惨烈,突然,老鼠开始垂死争扎,阿龙怕火烧着手,他手有点松了,刚点着火的老鼠,猛力转头咬了阿龙的大拇指,只听见阿龙“啊哟哇啦”一声惨叫……他松手了,一瞬间,只见带着一身火的老鼠,向隔壁草房拼命逃窜……,


   阿龙用左手紧捏着被鼠咬伤的右手指,痛得直跺脚……嘴里还在“啊哟哇啦”的叫着,还如吃螺丝似的往嘴里猛吸着气,拼命往卫生室跑去……。看着阿龙这狼狈不堪的样子,知青又一次狂笑, 把正在午休的人都吵醒了……。但是,谁都忘了, 带着满身火的老鼠, 它逃去了哪里……。


   转眼,不远的一间茅草房着火了!围观的知青们心里都瞎子吃汤圆,心里明白:都是老鼠惹的祸,都是知青做的事,都是煤油燃的火……。不用动员,知青们立马去自己宿舍提桶端盆,到水池、水沟取水,顿时,火被灭了,但总是发生了“火灾事件”。连长打电话向营里汇报:刚才有几个上海知青玩老鼠引起了火灾。电话里连长吱吱唔唔也说不清楚起火原因,我在他旁边听着,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可把连长急怒了,他大声的对着电话嚷叫,我说不清楚,你们派人来调查,小诸(作者)也参加了……。显然,连长为了推卸责任,把我出卖了。


满身着火的老鼠把茅草房烧了

  下午,连长要我留在连队,不要上山,作为事件经历者,给调查组讲清楚事件经过。其实,我只是旁观者,心里坦然自若。


   不多时,营部派的保卫、行政等有关人员们,虎视眈眈驾车来到连队。我的讲述很简单:是老鼠偷吃了知青的香肠,被知青捉住了严惩,用煤油引起了火灾……。是许多知青一起参于的,没有谁是头,也没有人指挥,只是知青无聊之中的一场游戏。


   但是,话反过来讲,如果我们连队有了电灯,不用煤油灯,我们知青还想不起用煤油烧老鼠呢!你们应该汇报的不是老鼠引起的火灾,而是,我们连队为什么还用煤油灯?我与连长一唱一和,这时,连长也开始发声,是啊,隔壁连队都有电,我们连队还不如老百姓的寨子,连电灯都没有!调查人员也哑口无言。


    最后,调查人员们只是点头,同意在汇报此事件时,顺便将我们要求尽快解决用电的意见,向领导提议。


    我把此事经过,一一告诉了知青们,大家欢呼雀跃,如真是能拉上电灯,那还得感谢这只被烧死的老鼠呢。


   知青们翘首以盼着坏事变成好事,黑暗中带来光明……。

 

(请关注下一集)

 

       【字数2950】

        2017年圣诞节

       草于虹桥晶典苑


  

作者简介


诸炳兴,上海老知青,曾上山下乡到云南农垦西双版纳景洪农场,先在基层劳动,后调场机关工作。他目前是上海市知识青年历史文化研究会会员,正在撰写有关知青文化历史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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